北京绿舟应急救援队：高精尖头脑 精准化救援

      参与过泰国失联青少年足球队、云南鲁甸地震、尼泊尔地震等救援的北京绿舟应急救援队有着强大的“后台”，这使他们的每次救援都有的放矢——
      6月底7月初，泰国一起牵动人心的青少年足球队失联事件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来自世界各地的1000多名救援人员齐聚泰国，历时18天救出了12名小球员和1名教练。

      其中，来自中国北京的绿舟应急救援队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北京绿舟应急救援队，这支成立于2014年的救援队，致力于普及防灾减灾知识、参与公益救援和开展应急保障工作，其主要成员都是在四川汶川地震、青海玉树地震、云南鲁甸地震、海南威马逊台风、广东深圳滑坡事故等各种大型灾难及日常山野、水上救援中历练过的专业应急救援志愿者。

      李峰是北京绿舟应急救援队的队长，队员们都叫她天空。比起队长，她更像家长，照顾着全体队员。

      “我属于比较理性的队长，队员的安全对我来讲是最重要的，因为我们是用生命挽救生命。在竭尽全力救援的基础上，我不希望我们的任何队员受到伤害。每一次救援，我们的执委会始终在后台调度，确保救援精准有效。”李峰说。

      责无旁贷，全力救援

      6月23日，泰国青少年足球队队员和教练进入洞穴集体失踪后，连日的暴雨让救援难上加难，泰国本地救援人员已经束手无策。6月28日，北京绿舟应急救援队收到了泰国相关机构的求助。

      了解到事态的严重性，天空和绿舟应急救援队执委会的其他成员像以往每一次接到求助一样，查阅当地资料、开研讨分析会、评估洞穴事故救援所需的力量，最后派出5名有洞穴救援经验的队员赴泰国救援。

      经过1天多的奔波辗转，6月29日傍晚，绿舟应急救援队理事长王林及孟志刚、王旭东、杜连洋，曹彩虹5名队员到达了一线救援现场。

      刚落脚，队员们就向先期到达的平澜基金的队员们了解现场情况，分析收集到的救援信息，商讨接下来的搜救计划。现场指挥部交给绿舟应急救援队的任务是在洞穴附近的山体搜救，其中包括寻找山体中的洞口、细缝、竖井等。现场指挥部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找到直接与孩子们相连的洞穴，再从洞穴的细缝空间中把孩子们营救出来。

      “指挥中心设立在寺庙里。当天晚上泰方政府人员询问我们是否需要住宾馆，我们明确表示要与当地救援人员一起住在指挥中心。”王林说。他和队员们随后在泰国的寺庙里支起了帐篷，建立了临时的营地。

      位于泰国北部清莱府的Tham Luang洞穴是世界上最具挑战性的洞穴之一。洞穴全长超过10公里，因地势过于复杂，岔道纵横，至今连山洞探险者都没有走完过全程。

      在山体搜救过程中，王林体会到了“披荆斩棘”的真正含义。“热带植物与国内的不同，它们生长得非常茂盛，尤其是藤蔓特别结实，一根筷子粗的藤蔓就能把我们的队员绊倒，这要是在国内，一脚就能踹断。”王林回忆。

      泰国连日的降雨把本来泥泞的小路冲刷得异常湿滑，由于要寻找的洞口都不在常规路上，很多地方都无法直接通过，需要队员刀砍斧劈，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队员体力消耗巨大。在注意前进方向的同时还要注意脚下的石头是否稳固、头顶的藤蔓是否碍事，避开满地的爬行动物，防范蚊虫叮咬。

      “攀登最困难的时候我们必须手脚并用，由于身上背着二三十公斤的装备，我们的每一步都必须非常小心。轻则失去重心滑坠下去，严重了有可能掉入悬崖丧命。”王林说，这样的搜救难度是很少碰到的。

      参与救援行动的第二天早晨，按照惯例，百余名中、泰救援队员要集合领受任务，并奏响泰国国歌。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领受任务后，泰国国歌奏完接着奏响了中国国歌。

      “那一刻，我们的队员眼眶中都含着泪水，心中无比自豪，荣誉感充斥全身。”王林说。

      听到国歌，王林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他认为他和队员们代表的不仅仅是绿舟应急救援队，更代表了强大的祖国。

      领受任务后，队员们依旧严格按照搜救计划，从白天搜寻到黑夜。

      其间，天空和后方的队员们一直焦急地守候在后台，等队员们回复现场情况，帮忙出谋划策，了解他们的身体情况，确保大家平安无事。

      当日21时左右，指挥中心告知队员们，有山洞传出疑似求救声，要求队员立刻赶往搜救。

      听到这个好消息，队员们都十分兴奋，一天搜救无果的疲累和失落瞬间消逝。王林、孟志刚、王旭东、曹彩虹4个人带着希望，摸黑走了3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疑似地点，在凌晨的热带雨林中搜救了2个小时，可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次次的希望变成了失望，但我们仍不放弃。”王旭东说，希望是救援工作最大的动力。当日凌晨3时，队员们还在总结前一天的救援经验，并为接下来的救援制定计划。远在北京的天空，一直等待队员们回到营地，她自己写完当天的救援报告才安心入睡。

      第三天的搜救，希望变成了现实。北京时间7月3日23时20分左右，队员们在做当天的救援总结时，指挥中心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孩子们和教练全部被找到。

      “宣布这个消息时，营地瞬间一片欢呼声，有的救援人员喜极而泣，大家拥抱在一起。”王林说。由于孩子们是在山洞里找到的，需要潜水员实施救援，绿洲应急救援队的救援工作也就到此结束了。

      “我们在这次救援中见识到了很多救援高手，也意识到自己需要不断提升。”王旭东说。救援结束后，天空和其他执委会成员决定，派遣他和杜连洋留在当地，到专业的潜水训练学校深造。7月6日，普吉岛翻船事件的噩耗传来，王旭东和杜连洋在连轴转的洞穴救援和潜水训练后，仍旧不辞辛苦，又一次奔赴救援现场……

      “最强大脑”精准发力

      在绿舟，每次救援行动背后都有强大后盾，队员们都叫它“最强大脑”后台。这个后台就是由天空和其他6名成员组成的执委会。

      之所以叫“最强大脑”，是因为里面的成员个个都是名校毕业的高学历人才。就在记者和天空聊天时，她接了个电话，突然说起俄语。谁也想不到，这个在国外工作居住多年，如今在北京CBD工作的高级白领，是个指挥作战、随时准备奔赴救援一线的应急救援队队长。

      “每次接到求助，我们执委会的7个人首先会共同决策评估。比如说某个地方地震了，我们立刻建小群进行信息收集：几级地震？影响到了多少人？人口密度如何？房屋倒塌和人员伤亡情况如何？我们是否有能力前往？如果决定去了，我们就马上召集报名，在自愿报名的人里选择能力匹配的。同时，跟政府部门报备，组织装备物资，做好前期准备工作。”天空一口气儿说出了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程序。

       等队员到了现场，后台要全程做好联系和指挥工作。“在深山里寻找失踪人员是最需要智力支持的，我们在群里面分析很多，他们都说群里的聊天就像谍战片一样。”天空无奈地笑笑，说道，“我们要寻找失踪人员的各种蛛丝马迹，分析他的个人信息、掌握的技能、可能的心理状态，再结合天文、地理、天气信息判断要搜索的方向，所以要求综合知识扎实。”

      灾害瞬息万变，一开始受灾地区需要的是搜救人员，但很快就需要大量的医疗人员和心理疏导人员。所以绿舟应急救援队一直倡导精准救援，在合适的时间派合适的人。

      “在‘8·3’鲁甸地震时，我们的救援队员到达震中鲁甸县看到。志愿者比灾民还多。”天空马上联系了云南省某医疗队，听说相邻的巧家县需要救援，绿舟应急救援队听从后台指挥，立刻转移。

      到了巧家县，队员们发现通往包谷垴乡红石岩村的路被山体塌方堵住了。据当时的新闻报道，红石岩村是地震重灾区，95%的民房垮塌，通往村里的唯一一条公路断裂，被山体滑下来的大量石头掩埋，变成了“孤岛”，外界的救援力量和车辆根本无法入内。

      队员们从废弃多年的一条山间小路绕道，10多公里的山路几乎都在悬崖峭壁上，随时都会有余震、山石下滑等危险。到达红石岩村后，队员们看到有军队在，便立刻协助军队投入救援。擅长绳索救援的救援人员负责搜救，医疗队员负责治疗灾民和10多名受伤的战士。还有一组人员进行户访，了解和登记灾民急需物资，并告知后台联系准备。7天后，路开通了，村民急需的物资早已等在入口，第一时间运往村里。

      在尼泊尔地震救援中，绿舟应急救援队派了2个梯队，第一梯队抢救生命，第二梯队全是医生，在现场给3000多人治疗。

      除了精准救援，天空一直向队员们强调要尽己所能，不擅长的救援不去添乱。“天津‘8·12’事故发生后，虽然我们离得很近，但绿舟应急救援队没有派出队员，因为我们没有专业的救援装备和个人防护装备，队员也没有危险化学品救援的经验。”

      事故发生后10余天，了解到事故亲历者需要心理疏导，天空立刻赶赴天津，因为这是她所擅长的。“我讲了一个半小时，人家都很愿意听。我常去一线救援，有亲身感受，知道如何与他们共情。”

      天空以前参与过其他民间救援队，她说，当时没有任何后台支援和有效组织，感觉去救援“无依无靠”，甚至有些盲目。所以，她要在绿舟应急救援队给前方的救援队员强力支持，变成前方队员的眼睛和耳朵。“只要队伍出去救援，我就一直在后台盯着，睡得很少。而且我经常担心得睡不着，毕竟兄弟姐妹上去了，他们不安全回营地，我也睡不着啊！”

      在尼泊尔地震救援中，绿舟应急救援队共救援12天。在这12天中，天空每天仅睡3个小时，白天还得爬起来上班。

      “我记得特别清楚，当天他们回来，晚上我去接他们一起吃了个饭，回到家就发高烧了，连续3天连喝水都起不来。”她说。

      坚强保障，学无止境

      民间救援队是传递大爱的群体，然而多数救援人员都面临着生命没有保障的问题，多年来处于“裸救”状态。

      “前几年，中国的保险公司没有愿意给我们上救援保险的，因为救援的危险性太大了。”天空认为，买保险是对队员的基本保证，队员的安全对她来讲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们是用生命在挽救生命。我跟队员说，一定要保证安全，因为我们的主力队员都是三四十岁的，上有老下有小，在单位也是骨干。

      “后来我一直跟国外的保险公司谈，经历了一年左右，终于谈下来救援险。外出救援，每名队员都给上保险，只要出保单保险立马生效。有时候要是当地老乡帮忙，我们也会给老乡买保险。”天空说。买保险的钱都是队里面出，而队里的资金来源是政府购买他们的安全培训服务。

      绿舟应急救援队一直秉持“防”比“救”更重要，“尽绿舟所能，教人人自救”的理念。除了奔赴受灾一线救援，他们平日里会开展防灾减灾知识普及的培训，其中大部分是公益性质的。

      “第一年成立绿舟应急救援队的时候，我和队员们个人都花了不少钱。我这个人是比较理性的，我认为光靠队员的热情与激情去救援，不断消耗他们的金钱和精力，是不能长久维持的。”天空开始建立专业的培训机构，很快拿到了政府买服务的项目，经过一年的努力，队里能够自负盈亏了。目前，队里所有的收入都用于购买救援装备和报销队员的出行花费。

      除了保险和队里的大力支持，队员自己的专业性也是对自身安全的最大保障。绿舟应急救援队有很高的用人标准，多年来主力队伍一直以很慢的速度在发展壮大，所有人都在不断地学习、考证。

      “我在救援方面有30多个证书，只要一有假期就去学不同的技能，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绳索、潜水、无线电都要学。这些也是我的爱好。我从1996年就开始一个人旅行，到现在已经去了100多个国家了。在国外就参加了红十字会的志愿活动。”天空认为，掌握更多安全应急知识和技能，对自身安全是保障，对别人也是保障，在后台也能更精准地指挥。

      而多年的救援，也让所有队员养成了随身携带应急物品的习惯。

      “救援得说走就走，不能说接到任务了我还回家取个包。我车里平时就备着急救包、防水鞋、救生背心、维修工具、SRT个人绳索、防爆头灯、压缩饼干，甚至夏天还要备羽绒服，因为晚上进山里救人会非常冷。”经验丰富的老队员李彦明是转业军人，在部队里还有过从医经历，在多次救援中起到关键作用。

    “别人的包里都是粉饼、口红什么的，我的包里都是一些急救的物品，比如创可贴、硝酸甘油、速效救心丸、人工呼吸膜……”天空自嘲道，“不过真的帮到了很多人。”

      就在两个月前她乘坐地铁时，一位女士突然在她面前倒下了，其他人都慌了，她上前检查对方的脉搏，发现心跳呼吸都正常，分析可能是对方有点低血糖，就叫醒她，给她喂了点自己随身带的蜂蜜。

      当时我大声说：“‘我是应急救援队的！’周围人立刻为我让开了一块空地，当时感觉心里特别有底。”